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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6章 窺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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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馳樂早早就接到了沈揚眉的電話,因而叫上連微一起去接人。

佳佳這幾天黏鄭馳樂黏得緊,聽到鄭彤要過來的消息才想起媽媽來,蹦蹦跳跳地跑在最前面。

雪還沒停,鄭馳樂看著佳佳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微微地笑了。

小孩子是最急切的,也是最容易忘事兒的,以前佳佳還癟著嘴說“媽媽不陪我我不要媽媽了”,每回聽到鄭彤回來後還不是跑得最快。

他跟在佳佳身後不緊不慢地走著,遠遠地就瞧見了三位女士相繼下了車,最前面那位還抱著個牙牙學語的孩子,不是沈揚眉又是誰?

接著是連華,連微看到後就跑了上去喊姐姐。

最後一個下車的才是鄭彤。

他已經二十二歲,這麽一算鄭彤已經四十有餘,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許多痕跡,卻也把她磨練得相當有風韻,只是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,似乎總是在為什麽事情傷懷。

鄭馳樂定在原地遠遠地瞧著,看著佳佳熱烈地跑過去抱緊鄭彤的腰,高高興興地說:“媽媽你終於來了!”然後興奮地說起自己這幾天做了什麽。

這才是母親和孩子相處時的場景。

回想起來即使是最初的那段時光,他跟鄭彤也並不是真正的無憂無慮,在他還不曉得什麽是憂愁和痛苦的時候,鄭彤的笑容就不多。那時他恨極了鄭彤對他不管不顧,卻並不知道他是鄭彤痛苦的根源——他的存在無時無刻地提醒著鄭彤她曾經犯過什麽樣的錯誤。

不過已經沒關系了,他所不能給予鄭彤的,還有佳佳可以給她。

鄭馳樂靜靜地看著佳佳向鄭彤撒嬌的畫面。

這時鄭彤也有所感悟般擡起頭。

對上鄭馳樂的目光,鄭彤渾身一震。

心臟像是被什麽狠狠揪住了一樣,再也無法平靜下來。

鄭馳樂見鄭彤望過來,卻朝她微微笑了笑。

然後他走過去幫沈揚眉抱小孩,逗小孩玩兒:“貝貝,想不想樂叔叔?”

聽見他都自己兒子喊叔叔,沈揚眉樂了,她抓著鄭馳樂的下巴說:“你瞧你,胡子都沒怎麽長,還讓貝貝叫你叔叔,知不知羞!”

鄭馳樂不服氣,拿下巴去紮貝貝的小臉蛋:“紮不紮人?貝貝,你說!”

貝貝被他鬧得咯咯地笑了起來:“紮!疼!不要!有!”

貝貝會說的話不多,都是一兩個字地往外蹦,不過意思還挺明白的。鄭馳樂一臉得意,笑瞇瞇地瞅著沈揚眉說:“你看,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,明明就有胡子。”

佳佳羨慕了:“小舅舅我也要紮!”

鄭馳樂哈哈一笑,蹲下蹭了一下佳佳的臉蛋兒,佳佳拍著掌說:“小舅舅果然有胡子!明天早上我幫你剃胡子好不好?”

鄭馳樂說:“行,不過我得先把繃帶準備好。”

佳佳問:“為什麽?”

鄭馳樂說:“被你刮傷後得包紮傷口啊!”

佳佳氣鼓鼓地說:“小舅舅你笑我,我不理你了!”

鄭馳樂捏捏她小巧的鼻子:“好好好,不笑你了,明早我就叫你過來幫忙刮胡子。”

佳佳兩眼亮晶晶:“說好了,來拉鉤!”

鄭馳樂伸出個手指跟她拉鉤。

貝貝也有模有樣地學他們伸出個手指:“鉤!鉤鉤!”

鄭馳樂說:“芽芽跟貝貝也拉一個!”

佳佳“嗯”地應了一聲,小心翼翼地勾上貝貝又短又小的尾指:“貝貝弟弟好小唷!”

貝貝得償所願,開開心心地笑了起來,模樣兒特別可愛。

佳佳很少見到這麽乖的小娃娃,忍不住湊上去“吧唧”地親了一口。

貝貝似乎感覺到她的友善,奶聲奶氣地喊:“姐姐!姐姐!”

沈揚眉見兩個小孩處得這麽好,對鄭彤說:“看來貝貝很喜歡你們芽芽,平時他可是不太理人的,連他爸親他一下他都直皺眉,好像沒哭已經很給他爸面子一樣。”

鄭彤聞言才從自己的思緒裏抽離出來,笑笑說:“孩子都挺怕父親的,像芽芽,在她爸也不是特別親。”

鄭馳樂說:“天色有點晚了,不如先吃了飯休息一晚,明天我再領你們到處走走怎麽樣?”

沈揚眉說:“你是地主你安排。”

鄭彤找不著插話的地方,只能問:“靖澤最近在忙吧?”

鄭馳樂聽到她這麽問也不意外,笑著把關靖澤的去向交待出來:“他今天剛往市裏跑,首都那邊來了個調研團,他得去當陪客。”

沈揚眉說:“你怎麽不去?”說著又有些替鄭馳樂急了,“我瞧你也耍得一手好筆桿子,怎麽你外甥這兩年文章一篇一篇地往外發,你卻什麽動靜都沒有?”

鄭馳樂說:“我不也發了嗎?趕明兒我拿樣刊給你瞅瞅,我那兒壘著一大摞呢。”

沈揚眉知道鄭馳樂指的是《國醫新志》之類的醫學雜志,可又不好說他什麽。

這會兒鄭馳樂跟關靖澤感情好,一點不在意把這掙名聲的事情給關靖澤幹,她也不能去挑撥人家甥舅倆的關系。

而且人家親姐姐還在呢,她要是對鄭馳樂做的事情指手畫腳,鄭彤心裏會什麽想?

沈揚眉轉開了話題:“我還真的有點餓了,去吃點東西吧。”

鄭馳樂領著她們去吃飯。

飯後連華說要去連微宿舍那邊瞧瞧,跟沈揚眉她們暫別了。

連微住的是單人間,小是小,但布置得很整潔,上鋪整整齊齊地排著一整列專業著作。

連華取下一本翻了翻,上面幾乎已經寫滿了批註。她說道:“微微你還是這麽用功。”

連微說:“你沒見過樂哥的書,那才叫用功。”

提到鄭馳樂,連華說:“你絕不覺得你樂哥跟他姐好像有點怪?”

連微一頓,點點頭說:“我也註意到了,雖然他們很快就恢覆正常,但剛見面的那一會兒不太對勁。不過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,樂哥他跟關家關系應該不差,畢竟他跟關靖澤處得那麽好。”

連華想不明白,只能搖頭說:“他們這種家庭總歸是跟我們不一樣的,我們還是別想太多了。”

她開始跟連微說起自己的打算。

雖然她還沒完全下定決心,但延松這邊確實很有發展潛力,往這邊投資絕對不會虧本,她準備這次回去後就開始讓人做二期投資的評估。

連微聽後當然很高興。

在延松呆久了,她也希望這個地方能夠越變越好。她從大部分延松人身上都感覺到了一股蓬勃的朝氣,不僅僅是在年輕人身上,就連年邁的老人也一樣,談起“未來”似乎都充滿了信心。

一個地方的人有這樣的精神面貌,那代表這個地方肯定會越變越好!

這邊是姐妹交心,另一邊也有些覆雜。

沈揚眉不想去旅館,就帶著貝貝占了上鋪,而張媽跟佳佳睡了下鋪。

鄭彤和鄭馳樂就只有書房和客廳可以睡了。

鄭馳樂抱著被子幫鄭彤鋪好書房裏的床:“姐你就睡這裏吧,我睡客廳就行了。”

鄭彤看著他裏裏外外地把人安頓好,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對。

鄭馳樂主動起了話頭:“計委事務那麽多,姐你出來這麽久成嗎?”

鄭彤說:“我也只是占個閑職而已,沒什麽可忙的。而且有些事情我也做不來,倒是出來處理技術引進方面的事情比較適合我。”

鄭馳樂知道要在首都站穩腳跟是很難的,鄭彤接手這麽個指導任務,很有可能就是不想面對接踵而來的麻煩。他勸慰:“有姐夫那麽優秀的丈夫,姐你肯定是要辛苦點的。你偶爾抽空送佳佳去嚴老先生那邊學畫吧,嚴叔是個熱心腸的人,也幹過你現在這個位置,肯定能給你不少好經驗。”

鄭彤知道佳佳在跟嚴民裕的父親學畫,也沒想過這一重。嚴民裕這人她也聽說過,確實是個幹實事的人,要是能跟他談談指不定真的能減緩一下她目前無法上手的困窘。

雖然路終究得自己去走,但要是有人能指點一下、少走點彎路也是一件大好事。

開了話頭就好辦了,鄭彤也禮尚往來地問起鄭馳樂在延松做的事。鄭馳樂也不隱瞞,鄭彤問什麽他就答什麽,畢竟以他對沈揚眉的了解,她肯定已經把他做過的事情全倒了出來。

姐弟倆聊了許久,鄭馳樂才站了起來說:“我去外面睡覺了。”他已經成年,就算是親母子也得避避嫌,不能再跟鄭彤睡一塊。

鄭彤點點頭,站起來目送鄭馳樂離開房間。

等鄭馳樂帶上了房門,她才躺上鄭馳樂給她鋪好的床,睜著眼看著關掉燈後顯得黑黢黢的天花板,始終沒法合眼。

鄭馳樂掀開被子躺在客廳的長椅上,也在想著事兒。

不過鄭馳樂想的是關靖澤。

關靖澤跟市裏的交集越來越多,他的能力也露得越來越多。

關靖澤以前就有過這方面的經驗,回來後又比別人多了十年的時間去學習、實踐,做起事來本領一把罩,事事都想得周到,市委那邊恐怕早就已經盯上他。等這邊的項目進入驗收階段之後,關靖澤恐怕就會被調入市委。

這次市委那邊讓關靖澤去接待調研團就是最明顯的征兆,連這種代表市委出面的事情都讓關靖澤去做了,柳泉縣恐怕留不住關靖澤了。

關靖澤在照著“前世”的路子往前走,鄭馳樂不由思考起自己往後該怎麽做。

即使不能走得跟關靖澤一樣快,他也不能落後太多。

不是他想法現實,而是無數先例都在說明一件事:只要觀念和地位不對等,一份感情是很難長久的。

就算是一脈同源的兄弟姐妹,要是觀念相差太遠或地位差異太大,也免不了漸行漸遠。

伴侶之間更是如此。

伴侶伴侶,就是陪伴對方走下去的人,如果其中一個掉隊了這段感情就危險了。

鄭馳樂認真地思考著自己的下一步。

這時門外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音。

鄭馳樂擡頭一看,正好對上了關靖澤的目光。

關靖澤是冒著雪來的,圍巾和大衣上都沾著雪花兒,頭發也沒能免幸,一看看去都夾帶著一點點的白。

鄭馳樂說:“這麽晚還過來?”

關靖澤端詳了他好一會兒,才說:“不放心。”

鄭馳樂一想就知道他“不放心”什麽了,他說道:“瞎說什麽?”他伸手捂住關靖澤的手掌,“瞧你冷得,手都涼透心了。”

關靖澤反抓住鄭馳樂的手掌,快速地低頭親了親他的唇角,然後眼睛裏透著滿滿的滿足:“不是有你給我暖回來嗎?”

鄭馳樂說:“你也來湊熱鬧就沒椅子睡了,只能打地鋪。”

關靖澤說:“反正兩個人一起擠著也暖和。”

鄭馳樂點頭:“成,睡吧。”

這時在鄭馳樂的房間裏,佳佳正躡手躡腳地爬回床上。

張媽小聲問:“這麽快?不是去廁所嗎?”

佳佳搖搖頭,拉起被子捂住腦袋:“突然不想去了……張媽,我想睡了……”

張媽拍拍她的腦袋:“睡吧。”

佳佳乖乖點頭。

閉起眼卻又想起了剛剛看到的那一幕。

她的萌萌哥在親小舅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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